温家宝撰文怀念胡耀邦

新加坡《联合早报》2010-04-16

　　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昨天罕见地在《人民日报》上发表长文怀念中共前总书记胡耀邦。昨天是胡耀邦的忌日，温家宝高调怀念这名在推进改革的过程中被迫下台的前领导人，以此重申个人的改革意志，又曲折暗示了中国推进改革所面临的重重阻力。

　　这篇《再回兴义忆耀邦》刊登在中共机关报《人民日报》第二版头条位置，温家宝以他最近到贵州察看西南旱情为起点，回忆起1986年2月4日到2月20日间他随胡耀邦到中国西南的贵州、云南、广西贫困地区调研的情景与细节。

　　文章以声情并茂的笔触地描写了胡耀邦带领30名中共干部下乡考察访问的过程，具体内容包括胡耀邦年过七旬依然身体力行深入基层，每天争分夺秒地工作，与不同少数民族群众跳《民族大团结》舞，乘坐面包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穿行，与各族群众交流，入住低矮破旧的招待所，在高烧38.7度的情况下依然参加各项活动。

　　温家宝还特别描述胡耀邦在兴义市委派他带同事暗中夜访农户细节，当时胡耀邦交待说：“不要和地方打招呼。”在广西省会南宁，温家宝再次授命就农业、农产品市场等问题进行调研，温家宝并文章中重述了胡耀邦当年的叮嘱：“他（胡耀邦）对我说，对担负领导工作的人来说，最大的危险就是脱离实际。多年来，耀邦同志这几句语重心长的话经常在我耳旁回响。”

　　通过追忆胡耀邦，温家宝表现出学习与继承胡耀邦精神遗志的决心。他写到：“他（胡耀邦）当年的谆谆教诲我铭记在心，他的言传身教使我不敢稍有懈怠。他的行事风格对我后来的工作、学习和生活都带来很大的影响。”

　　温家宝写到，当1987年1月胡耀邦不再担任中共总书记时，温家宝经常到他家中探望；在1989年4月8日胡耀邦发病抢救的早上，温家宝曾守候胡耀邦身边，同年4月15日胡耀邦猝然去世，温家宝第一时间赶到医院。

与共青团渊源深厚

　　文章也没有忽略了胡耀邦与共青团的深厚渊源，温家宝写道，1990年12月5日，他亲自将胡耀邦的骨灰盒送到江西共青城安葬。

　　温家宝曾在1985年至1987年出任中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、主任职务，与胡耀邦有两年共事经历。1987年1月，胡耀邦在党内保守派的压力下被迫辞职，温家宝上述文章所追溯的往事，正发生在胡耀邦下台的前一年。

　　进入最后三年任期的温家宝，一直被视为中共高层中力主政治体制改革的代表人物。过去几年来，他不止一次公开阐述他民主法制的支持，例如他在2007年全国“两会”后的总理记者会上高调肯定民主、法制、自由、人权、平等、博爱，为“人类共同追求的价值观”，而非“资本主义所特有”。

　　更多人记忆犹新的是温家宝在今年总理记者会上发出的呼喊：“公平正义比太阳还要有光辉”。他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承认中国还存在“许多不公平的现象”，承诺他将利用任内最后几年为实现社会公平正义“尽最大的努力”。

　　然而，温家宝有关民主与“共同价值观”的政治理念，在体制内并未得到很大奥援。与此同时，中国政治体制改革近年陷入停滞不前的状态，他的改革想法也显得无能为力。许多长期观察中国发展的人士指出，在改革开放30年以后，中国出现利益集团的固定化，以高干子弟为核心的“特殊利益集团”势力坐大并形成改革阻力的危险信号。

　　去年10月中，人民日报前副总编辑周瑞金就撰文警告说，权贵集团粗暴地垄断经济增长成果，放肆地侵占平民百姓的利益，容易成为社会矛盾的爆发点。也有评论指，利益集团以各种手段架空中央政策，已经成了中国社会实现公平正义的最大障碍。

　　在这种背景下，温家宝3月份提出将为公平正义尽最大努力的宣誓，显得沉重与无奈。

　　处于政治困境的温家宝可能希望通过歌颂胡耀邦，表明追随之意以标榜自身作为改革者的形象，借此争取体制内共青团系、改革派与社会舆论的支持，同时表达他对保守派与特殊利益集团的批评与明显不满。这篇文章出现在《人民日报》显然是得到中央领导层的同意，但在另一方面，需要采取公开撰文的方式，也说明了在体制内部推进改革的空间已经很受限，在党内复杂的环境下，文章预计将引起内部争论，为作者招来压力，但是对于改革有多大推进作用，则并不让人乐观。